欣赏一部电影,很大程度上要看它的原初驱动力是什么,也就是说究竟是什么原因驱使着主人公一步步展开行动。这个动因越贴近普通人的一般情感,这部电影就越容易取得成功,比如期盼认可、帮助亲友,哪怕是赚钱或者回家,都可以。
但如果这个动因是五年前就暗戳戳地爱上了大哥的女人而且还想要带她走,那这部电影后面无论怎么演,大概率都是俗套和矫情的。《逆鳞》就是这样一个反面典型,但它自己丝毫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只好是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了。
沈腾的转型之作?
本片宣发时的主推概念是沈腾的转型之作,但其实这不过是个招揽观众买票的噱头。人家沈老师喜剧拍得好好的,《抓娃娃》有几十亿的票房,为什么要转型?真相是本片拍摄于六年前,由于种种原因推迟至今才上映,属于老片新演,这部电影对于沈腾而言,顶多算是一种尝试,远谈不上转型。
更何况,多年来喜剧演员转型也鲜有成功的案例。几年前,大鹏也尝试过转型正剧,先后参演了《铤而走险》《第八个嫌疑人》等罪案题材,结果观众根本不买账,最终还是回归到喜剧路线。相比彻底转型正剧,喜剧演员在正剧中出演带有喜剧色彩的人物,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比如《满江红》里的沈腾和《漫长的季节》里的范伟,剧转人不转,喜悲掺半的人设倒是颇有制造出一些惊喜的潜力。
传统的港式黑帮套路
说回到《逆鳞》。故事虽然发生在澳门,但影片整体质感依然是彻头彻尾的港式黑帮套路。兄弟情、爱情加上动作场面,是这类影片的标配三要素。然而,时过境迁,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流行元素放到今天的语境里审视,就算主创再认真,看起来也会像老古董。
东北大哥尊非(沈腾饰)带着一班兄弟混迹澳门黑社会,和大老板(高捷饰)见面第一天就看上了人家的女友苏笑(张雨绮饰),深陷情网无法自拔。后面的情节基本不用猜了,大老板一定狡猾凶狠,将苏笑视同玩物,苏笑又一定痛苦绝望,对尊非暗送秋波。
其实,这里编剧只需要稍稍做一点改动,比如大老板偏偏义薄云天,或者苏笑其实心怀叵测,如此一来,就会给尊非制造出深层次的困境,整个故事就会有完全不一样的走向。然而,编导们偏偏给这条故事线选择了一个最俗套的走向,让每一个情节都选用最熟悉的配方,每一个人物都散发最熟悉的味道。
故事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尊非的全部困境就是跟自己的荷尔蒙做斗争。大老板固然是死定了,尊非这条命也不是自己的。只要苏笑能活下去,他可以粉身碎骨,最后还要点上一根烟。用今天的流行视角来解读,这无疑是赤裸裸的男性凝视。
片中喜来(曲哲明饰)这条辅线同样没能制造出任何惊喜。从东北来澳门投奔尊非的喜来,精准地爱上了后者身患残疾的妹妹,两人笨拙又甜美的爱情,被导演拍得既用力又无聊。
客观地说,作为全片最大的卖点,沈腾在片中的表演还是十分认真的。他尽力地想从自身固有的小人物底色里挣脱出来,远离那些夸张的小机灵,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狠角色。怎奈导演动不动就推上去的脸部特写实在太拉胯,让沈老师圆润的面部轮廓暴露得过于直接,以至于怎么看都不像是黑道大哥,反而更像是对门大哥。
电影的腔调与矫情
电影毕竟是一门综合的视觉艺术,故事不太行的时候,其实是可以玩一玩腔调的。远的如王家卫自不必说,近的如程耳也可以适当借鉴。本片导演大庆出身自电影世家,耳濡目染也具有一定的审美水准。贯穿全片的复古暖色调,缓慢的运镜以及偏拉丁系的音乐类型,共同构建出一套舒适的视听表达,但远未成熟到足以形成风格化的镜头语言。拍文戏时单调僵硬地正反打,拍动作场面时又按捺不住地直给,都暴露出导演的经验不足,尚无实力或者耐心把寻常的画面拍出不寻常的美感。
本片编剧尚可也是个值得说一说的人物。电影记者出身的他,先后担任过《看电影》和《电影世界》的主编,评论文章写得酣畅淋漓,两本杂志也都是纸媒时代风头无两的电影资讯和评论类头部刊物。尚老师后来投身创作,写了几部小说,并且担任过多部知名影片的文学策划,从履历上看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
然而,文艺青年写剧本,最常见的问题就是太容易自我陶醉。故事写的或云里雾里或俗不可耐,自己却已经感动得一塌糊涂。这部电影原名叫作《醉城》,根本不知所云,改成现在的《逆鳞》,听上去更加悬浮。此外,文艺青年还特别喜欢给自己笔下的角色起名字,也不管合不合适。比如,本片主人公的名字尊非,就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矫情。明明是个出生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东北糙汉,非取个东南亚毒枭的名字,这真的不跳戏吗?
尽管有当红一哥沈腾加持,本片不管是票房还是口碑,都完败于同期上映的《异形:夺命舰》。华语电影在草根喜剧逐渐式微的现状下,仍在努力进行着新的探索、尝试与突围。
文 | 任凡
编辑 | 陈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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